萧棠

请勿打扰

【邬松】【安松】爱情转移

  本作改编自b站作品,授权图如下

 


 

 

【1】

夏常安下葬那天是惊蛰,双清市下了很大的雨,班小松撑着伞站在雨里,望着他前面一个又一个身着黑衣臂戴黑纱的人上前,为夏常安送上代表悼念的白色马蹄莲。

 

班小松仍是怔怔的,夏常安去世时他内心麻木,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即使是在夏常安死后,他亦没有什么实感,仿佛只要他回头,夏常安就会冲他笑出两颗虎牙,温柔地牵起他的手和他在放学去吃冰淇淋。

 

夏母跪在夏常安的墓碑前哭得肝肠寸断,班小松的伞渐渐歪斜了,他上前几步,雨水冲刷着夏常安的照片,墓碑上的亡者穿着好看的深红色卫衣,笑容温和浅淡。

 

“小松。”栗梓担忧地看他,班小松摇头,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手心竟在春寒料峭的日子里沁出一层层冷汗。

 

轮到班小松和夏常安作最后的告别了。黑衣黑裤的少年丢下伞,雨水在刹那间瓢泼而来,淋湿了他的头发,冷白肤色和黑色的头发衬托着,似乎比墓碑上的夏常安更加易碎。

 

夏母一惊,想给班小松撑伞,一边的栗梓摇了摇头,用眼神制止了她。

 

班小松就那样在雨中单膝跪地,任凭雨水淋湿他上好的黑色西装。他望着夏常安的照片,平静地开口:“我没有哭,脸上的是雨水。”

 

说着,他努力牵起嘴角,用尽全力露出一个不像笑容的笑容:“不然你又该担心了吧。放心,我会在这里活得很好。”

 

“连同你的那份一起。”

 

“我爱你。”班小松凑近,摩挲着夏常安的脸,“我爱你。”

 

葬礼结束后,栗梓怕班小松一个人心神不宁地在路上出什么意外,主动提出和他步行回家。

 

“静安墓园离这片别墅区很近,你看哈,那边那块儿蔷薇墙,就是别墅区其中一个富人给他女儿特地栽的,据说特地从英国运过来……”栗梓正想分散一下班小松的注意力,却发现他压根没在听,或者说,在“别墅区”这几个字之后,班小松的目光就牢牢锁定了不远处。

 

栗梓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脏也跟着狂跳了几下,几乎要喊出声。

 

班小松眼力一直不错,所以当那一个有着细碎刘海的少年在两名黑衣管家的护送下出现在他视野时,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少年的脸。

 

桃花眼,薄薄的嘴唇,脸部硬朗的线条,一身棒球运动服,带着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班小松呆愣住了。下一秒,他就拔腿朝对面追去,车辆在他身前紧急刹车,司机探出头来大骂,可是班小松恍若未闻。

 

栗梓追过去时,那个运动服少年已经走远,班小松在原地沉默着,眼睛通红,但滴泪未掉。

 

夏常安不擅长棒球,自然也没有穿过棒球服,可班小松也曾无数次想象,夏常安若有哪天能来他们学校,穿一次棒球服……大概也会是刚刚那个样子。

 

班小松清楚地知道夏常安已经死了,他亲眼看着他变成一堆骨灰,装进不大的一个盒子里,只是那个少年的出现,扰乱了班小松的一切思绪。

 

栗梓拍着他的背:“小松,回家吧,好好睡一觉。”

 

班小松红着眼睛点头。

 

【2】

班小松的母亲季竹在面馆门口等着他们回来。看见全身湿透、泪流满面的儿子,她即使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一惊。

 

“妈。”班小松张了张嘴,一时发不出声,只得清清嗓子,“妈,我先去睡了。”

 

他拖着脚步上了楼,季竹转向面色苍白的栗梓,试探的眼神像是想从她这里问出点什么,然而栗梓也觉得身心俱疲,说了句阿姨再见便脚步蹒跚地离开了班小松家的面馆。

 

班小松这一觉睡的沉,一直睡到了晚上,班毅和季竹在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说是去进货,让他帮忙看店。

 

他摁了熄屏,头痛欲裂地靠回床上,往日总是活力无限的班小松,此刻连一个笑容都撑不起来。他慢吞吞地下了楼,店里只有一个客人在吃面,那人的刘海也挺细碎,覆盖住了低垂的眼睛,班小松腹诽着自己快要有细碎刘海ptsd了——就看见客人抬起头。

 

正是今天早上他看见的少年的模样。

 

那个和夏常安有着极其相似的脸的少年。

 

班小松差点摔掉手里拿着的玻璃杯。

 

他手心瞬间出了一层汗,几乎是凭借着人类发声的本能,带着极其嘶哑和震惊的嗓音道:“你是……常安?”

 

少年愣了愣,摇头,露出个转瞬即逝的礼貌笑容:“你认错了,我叫邬童。”

 

不是他啊。班小松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再仔细打量起邬童。他确确实实和夏常安长得有八九分相似,也有和夏常安一样的两颗虎牙,但是比起眉眼温柔嘴角带笑的夏常安,邬童的那双桃花眼却显得他更为冷漠凌厉,头发尖尖都带着刺。

 

这种刺在他笑起来的一瞬间,短暂地缩了回去。

 

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呢。

 

班小松在心里擅自给邬童下了定论。

 

【3】

或许是这几天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所以当周一早上白老师带着邬童走进来时,班小松觉得这种惊吓对他早已不堪一击的心脏来说还算小儿科。

 

“邬童呢是中加中学转来的……”白老师介绍着邬童,班小松麻木地抬起头,麻木地看见邬童呗白老师安排到了唯一的一个空位上——班小松旁边。

 

说到这个位置为什么空着,班小松便又要想起夏常安了。当时坐这个位置的人好巧不巧是个gay,每天的固定节目是捏着班小松的下巴叫他“美人儿”,有天夏常安来月亮岛中学接班小松放学,恰巧被他看见这一幕,夏常安当即就黑了脸,把人拖进巷子里教训了一顿,第二天那个人就灰溜溜地转了班,从此对班小松避之不及。

 

想远了想远了。邬童在班小松旁边缓缓落座,班小松忍不住盯着他的脸看。这样和夏常安八九分相似的脸仿佛是上天赐予他创伤心灵的良药,暂时起到了抚慰的作用,如同一味不吃就会死的慢性毒药,无药可医。

 

邬童察觉到了班小松的注视,不露痕迹地扯了扯嘴角。

 

自然而然地,作为王牌投手,邬童加入了月亮岛棒球队,并(被迫)和班小松一起给队员们特训。

 

特训时间在傍晚,第一天特训时邬童站在月亮岛的雕像下等了班小松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再不拿出手机给班小松打个电话就会等成精神失常时,班小松姗姗来迟。

 

带着甜筒冰淇淋姗姗来迟。

 

邬童慢吞吞地开口,一贯是那种听着不爽又好像有点无奈和宠溺的语气:“班小松你怎么来那么晚。”

 

班小松笑出两颗兔牙,把冰淇淋往前一递:“我去给你买冰淇淋啦。”

 

邬童接过冰淇淋的那一刻,班小松心中一紧,忽然被突如其来的回忆攻击。那时他和夏常安初三,在同一个数学特训组,两人的位置离得很近,他拍拍夏常安,后者就笑眯眯转过来,然后班小松会说:“我们一起去吃冰淇淋吧。”

 

然后呢?然后呢?夏常安说了什么呢?邬童又说了什么呢?好像都是同一个答案:再无下文。

 

【4】

清明那天班小松婉拒了和邬童一起去看电影的提议,转而一个人打车去了静安墓园。这座城市从冬天开始就阴雨连绵,到了本就时雨纷纷的清明节更是变本加厉,几乎没有停过。班小松以前很不喜欢下雨天,因为室内的场地总没有室外的好发挥,夏常安走后他却开始留恋雨季,好像雨季一过,他就会在太阳底下把夏常安和消逝的昨日一同埋葬进回忆里一样。

 

班小松是如此害怕忘记夏常安,他和邬童走在一起,有时也偷看邬童的每一个眼神动作,就好像夏常安还活着一样。

 

栗梓在邬童去更衣室时找了班小松一回,她严厉地指出了班小松这种“代餐”行为的不正确性。班小松摇头:“栗梓,你搞错了,我不喜欢他,我只是想再看看常安鲜活的样子。”

 

“可邬童不是夏常安。”栗梓轻声说。

 

班小松在夏常安的墓前停下,照例替他处理了周围刚长出的杂草,一束新鲜的马蹄莲并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被安静放在夏常安的墓前。

 

“我最近遇到了一个人,”班小松开口,语声轻柔和缓,“他和你很相似,但又和你截然相反。你知道么?他有一次因为随身听对我发火,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脸露出那么愤怒的表情——真的挺新鲜的。”

 

他停了停,凑到墓碑前,几乎和夏常安脸贴脸:“哥哥,我很想你。”

 

刚出静安墓园,邬童就打来了电话:“班小松你在干什么?我给你发消息你都不会。”

 

“……刚刚去买了点零食。”

 

“你怎么那么喜欢吃零食啊,居然也没见你胖。”

 

班小松和邬童插科打诨几句就匆匆结束了对话。

 

他其实知道自己和邬童这样不对。好朋友不会为了他跑遍大半个双清市买糖葫芦,好朋友不会在他被江狄的流氓打法气到毫无还手之力时自己出手,好朋友会保持适当的距离,可邬童不会。

 

邬童刚转学来月亮岛时身上还是一堆刺,动不动就像小猫一样冲班小松龇牙咧嘴,到后来越来越平静,越来越温柔,越来越让班小松感到惶恐和不对劲。

 

邬童似乎对“看班小松脸红”这件事情有独钟,也得心应手。

 

可是班小松拒绝不了。面对着那一张和夏常安极其相似的脸,他无法拒绝。又或者说,他不忍心看夏常安难过。所以邬童生病时,他亲力亲为照顾,除去担心朋友之外,内心也有几分是不忍看着夏常安露出那样痛苦疲惫的神情。

 

所以邬童和他表白时,他犹豫了,因为不想看夏常安落寞难过,所以班小松在那一刻,做了一个此生都后悔的决定———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邬童很高兴,拉他回家吃饭。他们在商场里采购各种食品,班小松一看到零食就兴奋地走不动道,换来邬童的一句“没门儿!”,于是他只得悻悻把零食放了回去。

 

你看,班小松从来拒绝不了夏常安。

 

那天邬童亲自下厨给班小松做了他爱吃的牛排,班小松吃了一口,面上立刻现出惊喜的表情:“好好吃哦!”

 

邬童哼笑一声,不动声色地窃喜了一下。

 

饭后他们玩了会儿棒球游戏,又看了会儿电影。那是一个浪漫的意大利爱情片,冗长拖沓的叙事让班小松有些昏昏欲睡,邬童却看得兴致勃勃,见班小松快要睡着,他忽然转头将一条手臂搭在沙发上,笑着问他:“你喜欢我什么?”

 

他本意是开开玩笑,班小松却愣了神,夏常安的笑容和邬童的笑容交替在眼前出现,电影此刻进行到高潮部分,男主角大声的“i love you”和回忆里夏常安的“我爱你”重叠在一起,却有一种时空破碎的感觉。

 

班小松眨了眨眼,轻声回答:“我喜欢你喜欢我。”

 

邬童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投手的极佳视力让他瞄到了班小松手机上是微博的页面,id是“如夏”。

 

【5】

夏常安,生于1999年9月21日,死于2017年3月4日。

 

他和班小松的故事说短,却有整整十五年;说长,却也只有短短十五年。故事的开头永远是那样美好,纯情岁月,竹马成双。他们一起长大,在十二岁的开端被星探发掘想带他们去唱歌,最后却被夏常安和班小松拒绝,因为不想被镜头束缚一生,他们更乐意过平静无波澜的生活。

 

他们在十五岁在一起,在十八岁还未到来时死别,失控的卡车碾过夏常安的身体时,他甚至来不及和恋人说一句再见,就这样猝然而逝,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班小松很清楚地知道,他对不起邬童。十七岁的少年情窦初开,对上的却是伤痕累累的他,怎么样都不公平。不公平的不仅是这个,还因为邬童有一张和夏常安一模一样的脸,所以他拒绝不了他的任何要求,继而一错再错。

 

从邬童家出来夜色沉沉,班小松却没有回家,而是又去了静安墓园。

 

他曾经很怕很怕鬼,可是在夏常安死后,他却不再害怕了。因为夏常安曾经对他说过:“哥哥会保护你。”

 

夏常安对班小松的许诺无论是生前死后都永远奏效。

 

他在夏常安的墓前跪坐下来,摁亮手机屏幕,锁屏是他来的路上新换的,夏常安的照片。

 

在夏常安的墓前,班小松忍了一路的眼泪才终于汹涌而出,泪珠滚落到手机屏幕里夏常安的笑脸上,班小松慌忙擦去,不停道歉。可是在他一声接一声的对不起里,死去的人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他终于意识到,夏常安已经走在那个惨烈的血色清晨,永远留在了他们的纯白年代。此后无论是邬童还是任何的谁,都是独立的个体,谁也不能替代谁,谁也不能做谁的替身和“代餐”。

 

班小松平复了一下心情,从口袋里拿出美工刀,从底端将刀尖缓缓推出,在细细的“滋啦”声里将刀尖推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结束吧,结束吧,结束吧。结束这荒唐的、可笑的一切,死在夏常安的墓前,然后哥哥会从洒满金色阳光的天堂里向他放下闪光的玻璃阶梯,向他伸出纯白虚无的手,带他的灵魂回到来处,他们将抛弃世俗与偏见,永远获得自由。

 

班小松深吸了一口气,手却僵住了。一种无形的力量游移于他的指尖和手腕,轻轻按住了他的刀。班小松手上失力,刀堪堪从虎口擦过,留下一道极浅的红痕,没有流血,但是很疼。

 

这样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那种无形的力量似乎化成了细细密密的雨丝,摩挲着受伤的地方,班小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夏常安,墓碑上的少年望着他,笑得温柔又神秘。

 

你看,哥哥一直会保护你。

 

【6】

邬童本以为“如夏”这个id是班小松看的什么搞笑博主,好奇去微博搜了搜,却发现此人粉丝仅有五个,微博停在三月初,之后就再也没有更新过。

 

他随手翻了翻,然后手指就停滞住了。

 

因为“如夏”在一月发布了一张照片,照片上面是两个白衬衫黑领带的少年,笑容青涩。邬童的心脏猛然跳动着,因为左侧搂着班小松的少年,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他竭力保持着冷静,往下翻着如夏的微博,惊愕地发现了一些不能称为巧合的巧合——比如那一支一模一样的甜筒冰淇淋,比如鲜红的玫瑰。真可笑啊,他邬童以为送玫瑰给班小松他就会开心,可是谁能想到呢,班小松连“开心”这种情绪都是因为夏常安。

 

都是因为夏常安啊。多好笑,笑他自己太自以为是,中加和月亮岛无数人追逐的棒球新星,王牌投手,当之无愧的校草,这些他不屑一顾的头衔是无数人追捧他的理由,可到头来,他却做了别人的替身。

 

邬童想起面馆初见,班小松站在他面前脸色苍白,还喊了他一声,

 

“常安。”

 

一夜未睡的邬童跌跌撞撞进了教室,班小松安静地坐在座位上,露出的那只手的虎口上有很明显的一道红痕,邬童抓着手机调出那张夏常安和班小松的合照,他竭尽全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他说:“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班小松抬起头,他似乎也疲惫至极,眼里布满红血丝,他哑着声音说:“你都知道了啊。对不起。”

 

邬童脑子里轰的一下,感觉热血都涌了上来,他用力踹了一边的桌子一角,转身就走。

 

班小松七拐八拐,总算在他们以前常去的天台找上了邬童。

 

在那里,他心平气和地和邬童讲了个故事。那是他和夏常安那么多年一路走来的点滴,他讲他们的死别,讲不得已,讲求而不得的痛苦,讲他从来不得安宁,讲到最后,班小松对邬童,竟然也只剩一句对不起。

 

“如果我要你选呢?”邬童说,“班小松,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喜欢我什么?”

 

他问出来时就觉得自己很搞笑,何必和过世的白月光去争,有谁能争过呢?不是自取其辱么?

 

班小松垂下头答非所问:“对不起。”

 

邬童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前几天邢姗姗来过,问他是否有考虑去美国发展,那时他志得意满地说“不”,如今却很想再给邢姗姗打电话,问她是否还有这个机会。

 

邢姗姗很快给了他答复——“可以”,于是邬童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服,买了第二天最早的机票,给班小松发了最后一条消息,就拿下电话卡丢进了垃圾桶。

 

邬童留给班小松最后的字句,不过寥寥数字短信:

 

“小松

我放开你

我也放开我自己

我爱你

但并不愿意用他人之名

祝你一切顺利

岁岁平安”

 


完.

  

视频BV1Fx41147ke 感谢剪辑太太的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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